东厂观察笔记 第179节(2/2)

老人托着小孩的后，将他往肩膀上又耸了耸。

邓瑛忙将还未及更换的絮衣拖过来，遮照在杨婉上。

一只漏秋的大雁孤鸣着从金灿灿的琉璃瓦上飞过，窜积雨云中，不见了踪影。

“邓瑛，不要自毁，你要重你自己，这样我才敢，让你看那本小黄……”

阻隔了京城所有的风。在杨邓二人听不见的秋声之中，逐渐响起了鸣冤之声。

“你答应过我什么？”

诏狱的墙困锁二人。

“在门前我们曾约定过什么？”

小孩问：“为什么呀。”

“婉婉，别哭……”

邓瑛抬起自己的手，扶住她的肩膀。她上轻轻地颤了颤。

她说着伸手环住了邓瑛的腰。

她轻轻咳了几声，“你要什么你知吗？”

瑛，我笔了，即便我从那个时代消失了，也会有人从我写过的文字里，看见你。如今也一样。邓瑛，即便我和你要亡于大明，但我落笔了，我开了，一定会有人因为我，在靖和初年间重新看见你。我历经两世，而无遗憾。我曾是你的后名。”

“我从前什么都不知。我父亲有罪被诛，而我罪而活，后来受刑，我不可能再有份，去我挚友的妹妹。可是你太好了……”

邓瑛怔了怔，张：“不论我有多厌弃我自己，只要婉婉喜我，我就会好好活去。”

他说着，轻轻地搂过杨婉的，将她拥自己的怀中。

她说完这句话，意识有些发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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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怎么……就是有冷。”

话至此，邓瑛也哽咽了。

天放晴时，一个老者抱着自家的孙儿从河边走过，小孩搂着老人的脖：“爷爷你看，涨得这么了，会不会淹上来啊。”

连日不断的秋雨，令护城河的暴涨，无数艳丽的秋海棠被冲中，又在一夜之间，被全渡走。

她了鼻，抬起着刑的手，抹了一把泪，“我杨婉活了将近三十年，对谁都没有屈服过，只拿你没有办法，我……”

因为她始终是先敬了他，然后才上了他。

她不求邓瑛在这个时代的一切，甚至连他的“”都不求。

由始至终，她好像都没有拒绝过邓瑛给她的“卑微”，她接受他在“”中的颤栗和羞耻，接受他把“意”解释为“赎罪”，让他把镣铐到她的手中，温柔地牵引着他，往他想走的那条“绝路”上走。

单薄的衣衫，邓瑛受到了杨婉的温度，和平时不也一样，她今日很冷，呼也有些急促，似乎是在像他索取温。

老者摸了摸他的额，温和地回答：“因为开凿这条河的人他很聪明，他把河建得特别巧妙，所以啊，再大的都能被渡走，而河呢，就能保卫住皇城了。”

＊＊＊

她说着说着，眶渐渐红了，“你知你有多过分吗？你啊，你曾经是我的事业，是我立命的底气，是我人生最大的意义。可是你却我给你，对婢的怜悯。我想要牵你的手，你却把你手腕上的镣铐递给我，我不想你在我面前屈辱地对待自己，你却偏要去看那些七八糟的小黄书。我还不能怪你……”

“我没有怪你。”

话未说完，她已将埋膝间，肩膀微微耸动。

她用了“愿意”这个词。

小孩趴在老人肩上，抬朝城门看去。

“对啊。”

“我骗我自己，把自己当成你的囚徒，跟从你，受你束，听你的话。这样一来，哪怕跟你在一块的时候，我也可以当成是我在服侍你，所以我才去看那本书，对不起婉婉，我真的去学了，就算被你说，我也偷偷地学了好多……我……”

老者：“不会的。”

邓瑛没有回答。

小孩看着天幕：“爷爷，那你知，这条护城河是谁凿的吗？”

被剥去外裳，穿上囚衣的人，仿佛被去掉了大半的尊严。单薄的衣料遮蔽肤，经不起一带着侮辱的碰，可是又比任何时候，都期待纯粹的肌肤之亲，渴望被温柔地抚摸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别哭，是我错了，对不起，是我错了。”

杨婉咳了几声，在邓瑛怀中：“我累得很，想你抱着我睡一会儿。”

“你怎么了，婉婉。”

他说着冲他笑了一声，“我也了你的前名。所以邓瑛，我可以敬你，也你了。你呢，你愿意我了吗？”

邓瑛恍惚有些明白了。

她嗡着声：“我知，你想要我保护你。邓瑛，从六百年后回来一趟不容易，我一定要保护好你，一定要……而你要的……”

可是，在这一段看似不极不平等的关系当中，真正谦卑的那个人，其实是杨婉。

“问你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