涩，他却像得到救赎，汗湿的脊背在光源倾泄的瞬间松了下来。
生活拮据，从衣服鞋子到房屋水电，都在肆意克扣秋雨辰的青春，他很早就不得不背负起一整个家庭的重量，连深夜开灯也成为和愧疚感挂钩的行为。
每度电的价格，对那些习惯衣食无忧的权贵子弟来说，当然不屑一顾，却能让一个底层家庭愁上许久。
楼下准时传来扫大街的动静，侧脸跟着“唰唰”有力的节奏慢慢贴住床头小柜，枕在光圈下，随钟表一秒一秒地颤动着睫毛，惶恐又疲惫。
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将其全力贯穿、置之死地，而除了等待这一天的来临，他别无选择。
回头想想，那自己的人生，到底还剩下什么？
父母，挚友，恋人，梦想…秋雨辰闭上眼睛，液体就一颗颗顺着鼻梁砸向台面。
能怪谁呢？怪命吗？
怪他家道中落，生在这样落魄残败的时代，
怎么做，都是错。
*******
“请点茶”
话音刚落，四面刮起晚风，白纱垂地飘翻，松涛阵阵，从泥土中泛起一丝夏季的凉意。
天地晚霞将一切人事物渲染成藏青色，黑鸟穿破竹林扶摇直上，宋宣安收回思绪，垂眼继续将茶筅伸进杯盏击拂，她五根指头，根根精养得白净修长，捧着黑瓷建盏坐在矮桌对侧，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风姿，汤花在她手下很快咬盏。
“你才学多久…”茶道师傅见状，语气中满是艳羡“果然天赋真是毫无道理可讲”
宋宣安并不搭腔，将成果递过去，今天的功课就算结束，她撑住膝盖站起身，公式化地鞠完躬后扭头就走。
“你的签我解出来了，三小姐有兴趣听吗”男人开口询问道。
除了钻研茶艺技术，他平日还爱攻读些易经风水，宋家老一辈无论嘴上怎么说，骨子里或多或少都信点这个，以至于给后代子孙取名字都颇讲究五行齐全，又请了他来家里。
茶道修养心性，但日复一日也枯燥，男人便拿出一筒签，让学生抽着玩，对与不对，权当解个闷。
宋宣安虽然背对着不说话，脚步却停滞，分明是在等答案。
她原本不信唯心那套，可当所求所问之事，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时，还是下意识地将它寄托在虚无之上。
许久才艰难开口道“签上说什么”
“黄粱一梦终需醒，无根无极本归尘”
宋宣安回过头，一缕碎发散落，被微风带动略过眉眼，她那么聪明，怎么会听不懂这两句诗的释义，可还是不死心地追问“什么意思”
“黄粱一梦，不可结缘”
“不准”宋宣安直接冷硬地打断他，随即转身大步离去。
嘴上哪怕否决的再笃定，“不可结缘”四个字还是化作根刺，深深埋进肉里。
宋宣安盯着摊开的作业本，左手一圈圈拉转手中的钢笔，风过窗帘，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在学谁时，笔身突然从指间脱落，滚过桌面，掉进毛毯，黑墨瞬间玷污乳白的羊绒，呈团状晕染开。
宋宣安抬眼望向深空，暖风徐徐，吹得人躁动难堪。
仲夏夜露水重，空气中的青草味儿像浦克的药汁，带着旖旎梦幻的氛围，滴入世人的眼睛，酿造一场华丽却错误的恶作剧。
日历上的七月被撕下，痕迹利落又仓促，看得出背后急迫雀跃的心情。
除去母亲，宋宣安这辈子没再期盼过什么，毕竟日复一日的软禁生活，甚至能磨灭掉一个成年人灵魂全部的热度，而她更是早已深陷囹圄，从中斡旋压抑了十几年。
望着冰冷的数学题，眼前全是那人咬住拇指的沉思，躺在床上，怀里也会渴望有个热乎乎的东西压着，有时作业写着写着，竟弯弯嘴角笑出来，面相跟着柔和许多。
相由心生，或许说的没错。
黄油味儿的曲奇饼干早被扔进垃圾桶，盒子却留了下来，秋雨辰的指尖曾经点在上面，那是宋宣安第一次仔细去观察她的手，一下一下敲得人愣神。
她想，如果这是给叶媞灵的，秋雨辰还会去送吗……
***
暑假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大半，楼下叶媞灵的房门也紧闭了将近两个月。
说起来，小孩子也隐约知道她和秋雨辰之间很微妙，像朋友，却不是和许巧那样的关系，因为哥哥总喜欢盯着她发呆，只要对方路过，视线就一定会跟着她走。
小孩每次都用故意亲近叶媞灵的行为，来别扭地释放自己吃醋的情绪。
她也很矛盾，一方面是真的喜欢这个温柔的邻家姐姐，一方面又讨厌她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，抢走秋雨辰全部的注意。
可真当对方不在了，自己却忍不住地想念，想念大家冬天围坐桌边，吃火锅的日子，那时三个人窝进沙发，包馄饨看小品，去雪地里放烟花，似乎一辈子都能这么依偎着活下去。
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，吹进一股水汽，打断了怅惘的愁绪，外面正在下暴雨。
小孩子不敢置信地站起身，看着秋雨辰淌水走进客厅，从头到脚湿个透顶，怀中的运动外套也不知道包着什么东西，还在那里不停哆嗦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其实听到哼唧的声音就已经猜出来了，故意不死心地再问一遍。
小孩儿非常讨厌这些又脏又臭还带毛的动物，但在等待回答的过程中，看到对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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