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赶上。
申靖允已经忘了这是他这三个多月以来第几次夜不成眠,也忘了这是第几次坐在床边看日,只记得每一次当光逐渐把屋里的夜驱散时,却好像总是忘了把囚着灵魂的黑带走。
当他终于赶到医院,担架床上已经被盖上白布,弟弟就站在病床边,白的制服上有乾涸的血,一双空无神,像是早已把所有的泪都哭乾,连灵魂都失去。
他以指尖关掉嘈杂,画面重新回了看了整晚的照片。
他始终是相信她的,就像他父亲一直以来信赖他母亲一样。
女孩生日的那一天,他特意和驻唱的餐厅请了假,用了已经忘了饿了多少个日才勉存来的钱,买往前两人第一次单独相约那日在经过某扇玻璃橱窗时,她抿着鼓着颊着声说喜却捨不得买的洋装,还请店家替他把礼包装得緻。
于是,在那之后没多久,那曾经接受他告白的女孩有了新的对象。
那一晚,他在她家门等了许久,在那盏冷蓝的街灯站了好几个小时,直到午夜过后才终于等到她的影。
每当看见母亲的模样,他总是后悔,后悔当时为了追求心仪的女孩而漏接了那通电话,后悔为了陪那女孩走回家的那段路而没有回拨,后悔在听见她接受了自己的告白以后带着笑容返家,却在打开家门的个瞬间看见洒了满地的白药锭及斑斑血跡。
「你清醒一好不好?我都不你了,你的孩我怎么可能会?」
但这曾是他们信不移的理,这曾被他们奉为一生圭臬的信仰,在多年后被他父亲亲经歷的失败敲了裂痕,最终被他自己的切遭遇摔碎成狼藉。
「当初我就只是想利用这个孩和你结婚,让你更心甘愿地资助我的事业。如果不是因为你说你喜孩,留他对我有好,早在知自己怀的那天,我就想把他拿掉了!」
这样看似幸福的光景,背后却隐藏着足以毁掉一切的谎言。
照片里是一片绿草如茵,男人一手搂着妻,另一手牵着已经上小学的男孩,肩上还坐着不满三岁的孩,孩双手抓着男人的发,笑得开怀灿烂,而男人与妻脸上噙着同样优雅的清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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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知每当听见他喊我妈妈的时候,我心里有多噁心吗?」
当他回去的时候,屋里什么也没了,全是空的。
薄曦渡窗,没一会,晓漫天。
只剩死寂。
然后他才终于回拨了那通电话,从警察中听见了母亲的死讯。
但在这么痛苦的时刻里,他恨的也只是他自己。
信任,是人与人之间相最基本的底。
她坐在另一个男人的机车后座,拥抱的依偎远比最初他载着她时还要来得亲暱许多。
可即使幸福早已在多年前分崩离析,他依然只能在这些看不见光的渊里,从谎言里寻找短暂的救赎。偏偏,灵魂却又在获得救赎的一秒,被无尽的懊悔给吞没。
母亲离开以后,他为了扛起家计而奔波于街与音乐餐厅之间,即使去了学校,也没有多馀的心力专注于课堂,更别提要空时间陪伴另一个人。
后来他们了车,在那个他们也曾经捨不得轻易再见的家门前,以恋人般亲密的姿态耳鬓廝磨,用亲吻诉说没人能听清的离絮语,最后吻别。
小的时候,他父亲总是这么和两个孩说,说如果一个人希望得到另一个人的真心相待,首先要的便是掏自己的真心,唯有赤诚,才能换来稳固且存的谊。
连这说这些言语的母亲他都能相信了,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恨那些让他相信的人?
起先谣言传耳里的时候,他是不相信的,他甚至也没过问,就是一如既往地在每晚了班之后传讯息问候,哪怕她的音讯来得越来越晚,哪怕有些时候她只是已读了讯息却没给回覆,甚至哪怕有时她连看都没曾看过。
在母亲与父亲摊牌的那段期间,家里没有一日是安寧的,所有的争执都被放大成了剑弩张的碰撞,那是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真正的定义。
似乎从那天开始,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变调了。
那是他此生最痛恨自己骨里拥有浪漫血的一刻,也是他此生最痛恨自己还愿意相信一个人的一刻。
他母亲的最后一面,他没有赶上。
他想,他是不会忘记那一天的。
「别再说他也是我的孩了!在我心里,只有小澄才是我的儿,至于他,什么都不是!」
六的闹鐘响了。
他甚至没有告诉她请假的事,只为了在她回家时给她一个惊喜。
他没有资格。